不出半个时辰,赵一凡已然来到了家门口,先向护佑的两名门徒询问,得知并未有异常,便命二人先行回去照顾受伤的众兄弟。
他的心仍是悬着,不知郡主究竟所为何事如此着急。
他先是急匆匆来至郡主房中,不料丫鬟回禀郡主一早就在书房,他又快步赶往书房。
正值午间,树木青翠,间或传来鸟儿慵懒的叫声,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只见屋中只有郡主一人,静静地坐在书桌旁的圈椅上,一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见有声响,她睁开眼睛,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后腰慢慢站了起来,赵一凡忙紧走两步,扶住她,一脸疼惜:“熙妹妹慢点,如今肚子越发大了,要小心为是……”
赵允熙微微一笑,复又坐下:“凡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支开了所有人,一直在等你。”
“可是身体有不适?我一得到信,就往回赶了……要不要请御医给你看看……”
赵一凡紧张地打量着她的面容,粉嫩娇艳,只是略微有些浮肿,眼圈发青。如今到了怀孕后期,身体酸痛,行动不便,甚是辛苦。
这样温柔又关切的眼神,令赵允熙深感幸福,她的愁眉不自觉舒展,莞尔一笑:“官人,我的身体不打紧。只是你看看那是什么……”
说着,眼睛撇向书桌上的一页信纸。
赵一凡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忙探身拿起细看,不觉疑窦重生。
上面只七个字:“金刀郎,别来无恙。”
字迹,乃是工工整整的颜体楷书,看不出任何门路。
显然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一句也像是朋友间的慰问。可若是你换个语气再三去读,不难看出弦外之音,倒更像是明里暗里的挑战书!透着挑衅和蔑视!
“官人,这封信,我昨夜临睡之前尚且没有,今日一早却凭空出现,我本想着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可实在心中难安。凡哥哥,你可有得罪什么人?这金刀郎又是谁?”
郡主的心中已经起疑,再不解释清楚只怕她会寝食难安。
赵一凡的心中升腾起无名怒火,他恨不能将这些人碎尸万段!冤有头债有主,如今事事都牵连起无辜之人,甚至威胁到了所爱之人!
他压抑着情绪,挤出一丝笑容,柔声解释道:“娘子,万万不可多想,你如今身怀六甲,切莫动了胎气。这说来不过是件小事,你也知道我身上有把金刀,乃是防身之用。前些日子出门竟不小心外露,叫别人眼红了去,我不愿,这才几次三番纠缠。你放心,我自有主意打发了就是。”
赵允熙笑意盈盈看着他,只点点头,不再言语。
赵一凡的谎话说得太多,连他自己都信了。在郡主这里,他仿佛是另外一个时空中的自己,慵懒惬意地过着一生。偶尔也会遇到小麻烦,偶尔也会甜蜜的拌嘴。
看她亮晶晶的眼睛仍看向自己,像是洞察了一切,他一阵心虚,只得继续补救:“这事你尽管问陈秋叶和林风儿,他们当时也在场。对了熙妹妹,如今清儿也不能时常陪你解闷,我已经书信一封,请叶子和风儿姑娘来府中小住,他们想必也要置办些大婚的物品,正好有个伴。”
一听这话,赵允熙的目光一丝黯淡,她深知这就意味着凡哥哥不能常伴左右。
不过,她仍是点点头,贴心一笑:“我正有此意。叶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顽皮,林姑娘也活泼开朗,有他们在,我也不觉得累,身体能好受些……”
见她再无疑虑,赵一凡总算放心。
一时有丫鬟送上饭食,二人边吃边商量着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这时听见屋外仆人丫鬟人声嘈杂,赵允熙便叫进来询问一番。
她这才得知太后已经故去,难免落泪叹息。
毕竟,也算是皇族亲眷,而且,在幼时时常能进宫觐见,缘分不浅。
丫鬟又吞吞吐吐道:“传闻……传闻官家并非是太后亲生,方才,像是官家已经派兵……说是……说是包围了太后娘家的府宅!要……要拿人!”
话音方落,赵允熙陡然沉下脸,急命管家进来,令道:“传我的话,即日起,关门闭户,不可多事。凡所有人等不可再论朝中之事,若有违,必要赶出府去。若要出府办事,都需问过你的示下。若非必要之事,不得出府。”
赵一凡边用勺子舀汤喝,边暗下思量,看来官家还在盛怒之下,只怕朝中也是一番风暴。不过,依照吕夷简的多年为官之道,圆满解决此事仅仅是时间问题。
怕就怕,有人在这个风口期,趁乱生事。
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询问昨夜费尽心思找到的那人,希望能有较大的突破。
赵允熙看官人异常平静,只埋头吃饭,像是有急事,疑惑道:“凡哥哥,为何你听了不惊讶?像是早已知道了似的……”
在家里多少放松了警惕,赵一凡心中一紧呛了一口汤,咳了好几下,只得接着圆谎,装作不以为然:“上回清儿说太后病重,我便知道了,所以也不觉得什么。至于非亲生,之前听八王爷说过,熙妹妹也应该知道罢。”
“说得也是……”赵允熙深邃的目光看着他,只觉心中的那个答案就要浮出水面,却渐渐不想要去接受。
或许,永远不要知道,才是最好的答案。
……
苏若及他的门徒日常的住处,乃是城中官员聚集的一带。清净幽深,隐蔽性极强。
赵一凡不常来此地,倒觉得有些陌生。他凭着记忆,在一颗槐树下站定,目光看向不远处大门外的两个拴马桩。
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扣门之时,只见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人,正是路川。他快步而来,施礼道:“公子,在下已恭候多时了。”
赵一凡笑而不语,跟着进入院内。
路川聪明圆滑,非常有眼力见,做事通透。但却不是赵一凡喜欢的类型,他手下的多是愚鲁之人,老实且有慧根。
过了几道门槛,迎面走来二人,正是自己之前的门徒,远远地就跪倒在地,声泪俱下:“主子!可见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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