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天大的笑话!”一名下属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餐厅包厢,也顾不得礼节,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幸灾乐祸,“紫苑小姐……呃,大小姐,和她那位‘重要人物’,被外宾司的人当场轰出来了!连行李都打包发送……场面难看极了!小林光二组长那边的脸都气绿了,这次他们的脸可丢大了!”
正在和真智子小口品尝着鲷鱼刺身的宇田景文动作猛地一滞,随即“噗——”的一声,将刚送入口中的清酒全数喷了出来。几滴酒液甚至溅到了真智子面前的碟子边缘。他也顾不得失态,瞪大了眼睛,脸上先是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极度荒谬又畅快的神情取代。
“什、什么?!”他甚至呛咳了几下,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小姐带回来的’重要人物”原来是骗子,被外宾司小田处长当场揭穿。一会他们可能……肯定会回到别墅这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真智子身上。
只见她悬停的筷子缓缓收回,轻轻搁在了筷架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并没有看向兴奋的宇田或报信的下属,而是微微垂眸,凝视着碟沿那几点突兀的酒渍,仿佛那是什么极值得研究的事物。
包厢内欢快的气氛瞬间凝固。宇田景文的大笑也卡在了喉咙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真智子缓缓抬起眼,脸上并无众人预想中的震怒或羞窘,反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悲悯的平静。那平静之下,却仿佛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无奈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清晰力:
“是么……”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消化这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那孩子……终究还是太像她的父亲了。总是轻易地将华丽的泡沫,错认为值得托付的礁石。”
她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为女儿辩解,这句仿佛事不关己的轻叹,却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让在场的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再次拿起那方洁白的丝帕,细致地、缓慢地拭去碟边的酒渍,每一个动作都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优雅,仿佛正在擦拭的是宫之家门楣上刚刚沾染的尘埃。
“宇田组长,”她终于转向宇田景文,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却暗含疏离,“看来今天的午餐,需要提前结束了。我得回去……准备一下,迎接我那位总是能带来‘惊喜’的女儿。”
她站起身,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离去。
看着她和服下面挺拔优雅的背影,宇田景文喉咙不禁咕噜了下,下意识地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并未浇熄他胸腔中骤然腾起的灼热兴奋,反而像助燃剂一般,让那股快意轰地烧遍了全身。
“呵…呵呵……”他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肩膀微微抖动,指尖因兴奋而轻轻敲击着桌面,“好!好极了!宫都紫苑啊宫都紫苑,任你平日如何心高气傲,这一次,颜面扫地,我看你还如何与我相争!”
他几乎能清晰地在脑中勾勒出那幅画面——小林光二那张总是故作深沉的脸,此刻必定因暴怒而铁青扭曲,额角青筋暴起,正对着手下无能狂怒。而那位一向眼高于顶的宫都大小姐,和她那个不知所谓、装腔作势的“重要人物”,定然是颜面尽失、灰头土脸地被当众“请”出餐厅,周围挤满了举着手机窃笑围观的人群……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心花怒放,一股近乎灼热的快意直冲头顶,比畅饮了最醇厚的陈年大吟酿还要酣畅淋漓百倍。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木质椅背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却浑然不觉。他一把抓过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急匆匆地就往身上套,甚至差点穿反了袖子,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近乎贪婪的光芒,仿佛要赶赴一场绝佳的盛宴。
“走!”他对着那名仍在发愣的下属喊道,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显得有些尖锐甚至破音,“还杵着干什么?!立刻备车!去きた福餐厅!快!”
他一边胡乱整理着歪斜的衣领,一边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要去参加胜利庆典般的狂热笑容。
“这样的好戏,简直是百年难遇!岂能错过现场?”他几乎是哼唱着说出这句话,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满溢出来,“我必须亲自去‘慰问’一下我们敬爱的小林组长,看看他是否需要…呃…一些‘贴心’的帮助?比如,帮他在媒体面前解释解释?哈哈哈哈哈!”
他爆发出了一阵毫不掩饰的、极其畅快的大笑,脚步飞快,仿佛生怕去晚了一秒,就会错过对手脸上最精彩的表情。
只是让宇田景文失望的是,他们刚走出别墅大门,便见门前大路上开过来五辆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不一会便一字排开停在别墅门口的大坪前。
中间那辆车的车门率先打开,小林光二从副驾座一步跨出,然后躬身请出后排戴着墨镜的宫都紫苑。
宇田景文看着四个陌生人提着行旅箱从车上鱼贯而下,脸上立刻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
“哎呀呀!我说今天一早怎么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预兆着小林组长和紫苑小姐如此风光的‘凯旋而归’啊!看这阵仗,这气派,想必今日在外宾司的会谈一定是…‘成果斐然’,‘宾主尽欢’吧?连行李都如此‘轻便’、如此‘迅速’地送达了,效率真是令人惊叹!”
小林光二铁青着脸,他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到宇田面前,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裹着冰碴,每一个字都砸在宇田景文的脸上:
“宇田景文?”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怀疑和迁怒毫不掩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在宫都小姐的别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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