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伴奏,舱内的烛火静静燃烧。
没有试图去刻意控制这些青光,也没有去追求什么突破或顿悟。
只是看着,读着,感受着。
仿佛回到原点,重新审视这修行之路的根基。
这《太玄经》的百余字早已倒背如流,但每一次重读,尤其是在心绪纷乱前路迷茫之时,总能从中获得新的感悟,找到内心的安宁。
这不仅仅是在温习功法,更像是一种精神的洗礼,一种对初心的回溯。
在那些简单而深邃的字句里,他似乎能触摸到师父当年的期望,能找到自己最初踏上这条道路时的纯粹,也能暂时忘却肩上那沉甸甸的担子。
而时间,在青光的明灭间悄然流逝。
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漆黑的雨夜开始褪色。
舱内的烛火燃尽了最后一滴蜡油,悄然熄灭。
当天光透过舷窗,驱散舱内最后一丝黑暗时,易年膝头《太玄经》上最后一道流转的青光也恰好隐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缓缓合上书页,轻轻舒了一口气。
一夜未眠,脸上却不见丝毫倦容,眼神反而比昨夜更加清澈平静。
将《太玄经》小心地收回怀中,起身走到窗边。
雨势渐小,变成了蒙蒙细雨,天中渡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
新的一天伴随着未散的危机和必须面对的现实已然到来。
不多时,晨光将温暖的金色洒向天中渡。
空气经过雨水的洗涤,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云舟静静地悬浮在离江之上,沐浴在朝阳之中。
易年站在云舟甲板的边缘,正准备抬脚下船。
可就在他的脚即将落在通往地面的船梯上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脚下木质甲板上闪过一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一个模糊的血脚印。
但那痕迹消失得极快,仿佛只是阳光照射下产生的错觉,瞬间便被明亮的光线所吞噬,无影无踪。
易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转瞬即逝的异象。
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不知是对那幻象的否定,还是对某种无形压力的释然。
然后,稳稳地踏上了船梯,一步步走了下去。
脚步落在坚实土地上的那一刻,易年微微停顿了一下。
这看似寻常的一步,对他而言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这是他从南昭归来,经历诸多变故承载起北祁重担之后第一次主动走下这艘云舟,真正踏入这尘世烟火之中。
没有理会周围偶尔投来的好奇或敬畏的目光,也没有去关注中央广场上已经开始聚集的人群和那股熟悉的属于“试比高”第三日的热烈氛围。
径直朝着天中渡内一处相对安静的院落走去。
穿过几条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到了一座小巧却整洁的院落前。
院墙不高,可以看到里面探出的几枝翠竹。
这里不像王府官邸那般气派,反而透着几分闲适的生活气息。
易年伸手,轻轻叩响了院门。
此时,院落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院子中央,龙桃正手持那柄名为“藏天”的重剑,缓缓舞动。
藏天剑造型古朴,无锋无刃,通体黝黑,看起来沉重无比。
但在龙桃手中却仿佛失去了重量,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道圆融和谐的轨迹。
剑法没有太多花哨的招式,每一式都简洁到了极致,或劈、或刺、或格、或挡,动作舒缓而沉稳,蕴含着一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磅礴意境。
阳光照在黝黑的剑身上,反射出沉凝的光泽,与龙桃的专注容颜相得益彰。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剑意世界里,周身气息与剑势融为一体,安静而强大。
而在院子一角的石桌旁,周晚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里,面前铺着厚厚的纸张,手里抓着一支毛笔正奋笔疾书。
一边写,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嗯…互市的地点肯定不能离边境太近,容易起冲突…放在阴山脚下的河谷地带怎么样?那里水草丰美,我们出粮食布匹,你们出皮毛药材…公平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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