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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第1页）

管敢走近他身前，蹲了下来，道：&ldo;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将军节哀。太夫人生前待我很好，听到她的死讯，我也很是难过。&rdo;李陵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管敢道：&ldo;我知道将军恨我，对此我也不敢多辩解什么。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将军，害死太夫人和夫人的罪魁祸首是李绪，他一直在教单于如何布阵对付汉军。公孙敖大概也是听说有李姓将军在为匈奴练兵，模棱两可地便以为是将军你。春季时，单于要举行一场阅兵仪式，据说还预备当众封李绪为右校王，由他担任主帅，带兵攻打汉地。将军，难道你不想为太夫人报仇么？&rdo;

李陵依旧只是盯着角落，面无表情，恍若未闻一般。管敢甚是无趣，只得悻悻起身，道：&ldo;将军好好保重身体，改日我再来探你。&rdo;

李陵又发了半天呆，终于挣扎着坐起来，叫道：&ldo;来人！快来人！&rdo;

正巧卫律进来，问道：&ldo;李君有事么？&rdo;李陵道：&ldo;单于人呢？我要见他。&rdo;卫律道：&ldo;单于正在大帐中议事，李君有话不妨告诉我，我会转告单于。&rdo;李陵冷然道：&ldo;我有话只对单于说。&rdo;

这是李陵被俘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求见单于，卫律不敢怠慢，遂带他来到单于大帐外，又道：&ldo;这就是单于大帐了。李君该知道规矩，你仍然是汉臣的身份，要进帐见单于，须得用墨将脸涂黑。除非你现在投降，那么这一套就可以免了。&rdo;李陵毫不迟疑地道：&ldo;我愿意投降。&rdo;

卫律大喜过望，忙领着李陵进来大帐。且鞮侯单于正在与左贤王狐鹿姑、汉降将李绪等人商议春季入侵汉地事宜，听说李陵终于肯投降，极为高兴，亲自走下来扶起李陵，安慰道：&ldo;将军不必为亲人之死太过伤心难过，我一定会亲自为将军寻一门好亲事。&rdo;

李陵道：&ldo;家室之事就不劳单于费心了，不过臣有一个请求，希望单于能答应。&rdo;且鞮侯道：&ldo;好，你说。&rdo;

李绪一直不敢正视李陵，忽听到李陵投降还有附带条件，料到他必然是要让单于杀了自己，忙道：&ldo;单于……&rdo;且鞮侯却挥手止了他，笑道：&ldo;只要能得到李陵将军，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do;

李绪登时冷汗直冒，只得乞求地望着李陵。李陵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躬身道：&ldo;臣想去趟乌孙，请单于允准。&rdo;

且鞮侯原也以为李陵是要求自己杀死李绪，不料却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要求，大是意外，问道：&ldo;将军去乌孙做什么？&rdo;李陵道：&ldo;楚国公主刘解忧是臣的旧识，臣想见她一见。&rdo;

且鞮侯见李陵连如此隐秘的男女之事都肯当众说出，足见胸襟坦荡，很是欣慰，道：&ldo;好。正好夷光一直吵着要去乌孙探望奇仙，你便装扮成公主的随从，跟她一起去。&rdo;李陵道：&ldo;是，多谢单于。&rdo;

走出单于大帐时，李陵不由自主地仰头望天，天如灰幕，竟无半点阳光，似乎又有一场大风雪要到来。他转而凝视西南方向，心中发出一阵悲切的呼唤：&ldo;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解忧，你会原谅我吗？&rdo;

胡地玄冰，边土惨裂，但闻悲风萧条之声，胡笳互动，牧马悲鸣。凛凛寒风抽打着脸颊，滚滚黄沙溶进了泪水。梦醒泪干，过去的只是梦魇，眼前的才是真实‐‐无情而冷酷的冬季来到了。

冬日的夜色降临得格外早，才是黄昏时分，乌孙都城赤谷城内的灯火已次第亮起，一帐帐渗透出光亮的毡房将满天的云霾衬托得格外沉重。

雪如鹅毛似的飘洒，地上积雪盈尺，天地早已白茫茫一片，遮住了尘世的喧嚣和纷乱，使大地显得宁静而高远。

乌孙是西域大国，赤谷又是都城，平时大街小巷中往来商人如织，真个是举袖成云，挥汗如雨，如今到了冬季，不仅商旅驻足，就连城里人也绝少出门，全躲在屋内烤火取暖去了。

外号&ldo;肥王&rdo;的乌孙昆莫翁归靡正懒洋洋地躺在一张熊皮上，一边摸着肥胖的肚子，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右夫人刘解忧逗着两个孩子玩耍。他从堂弟军须靡手中接任昆莫位子时，也按照乌孙习俗接收了左右两位夫人‐‐匈奴公主奇仙和大汉公主刘解忧。他是真心地爱解忧公主，两人先后生下了两个儿子：长子元贵靡和次子万年。当然，他跟奇仙公主关系也不差，生下了一个儿子乌就屠。

外面天寒地冻，昆莫毡房中却是暖意融融，香气氤氲。刘解忧抱着二儿子万年坐在火盆边，凝神望着儿子胖乎乎的脸蛋和小手、小腿，看着他一呼一吸中小胸脯也一起一伏，心中涌起无尽的慈爱怜疼。

一名侍女揭帘走了进来，禀告道：&ldo;右夫人，冯夫人求见。&rdo;刘解忧笑道：&ldo;又不是外人，请她进来吧。&rdo;侍女道：&ldo;冯夫人在右夫人书房中，她说有要事，只能对右夫人说。&rdo;

刘解忧望了丈夫一眼，翁归靡憨憨一笑，毫不在意地道：&ldo;去吧。可别是冯夫人跟右大将吵架了，跑来找你告状。&rdo;站起来接过万年，谁知道孩子刚到他怀中，就&ldo;哗哗&rdo;地尿在了他身上。旁边的侍女和乳娘吓得连忙上来赔罪。

翁归靡却一点也不生气，笑道：&ldo;抱小儿，落一怀，我儿子的尿怎么这么香，真是神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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