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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第1页）

当小庙映入眼帘时，史复的眼眶变得有些潮湿。这个偏僻的小庙，之前史复只来过一次。那是在两年前，由于一直被软禁在北京赵王府，史复已有许久未闻建文音讯。为此，史复特地找到高燧，言要去吴县普济寺一遭。高燧起初不许，但史复却甚为坚持，高燧猜到史复或许是怀疑自己已经暗中杀了建文，为释其疑虑，遂不得已答应，命杨庆带着几名心腹亲兵&ldo;护送&rdo;史复南下。而这也是这七年间史复唯一一次离开北京。不过渡过长江后，杨庆却未去普济寺，而是把史复领到这聚宝山下的小庙处，并在这里见到了建文。史复不知道建文为何迁居于此，而当时由于赵藩爪牙的监视，他也只能躲在庙外的草丛中，趁着已剃度的建文出庙挑水的机会，远远看了一眼，旋就被杨庆催促着离开。如今三年过去，想到即将就要面见建文，史复内心顿时无比激动。好半天，他总算平复了心境，又四处张望一番，确信没有旁人，才走到庙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随着&ldo;吱……&rdo;的一声响，有些破旧的木门被拉开一条小缝，一个僧人探出头来。只见这僧人年过六旬，眉毛已经花白，下颚却一根胡须也无，史复见着，当即惊喜地叫道：&ldo;王钺公公！&rdo;

王钺闻言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史复见状，赶紧将脸上的面纱掀开，露出他那张布满刀疤的脸，笑道：&ldo;是我，程济！&rdo;

&ldo;程先生！&rdo;王钺吃了一惊，道，&ldo;原来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在七年前就死了呢！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rdo;

程济赶紧道：&ldo;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皇上在庙里吗？&rdo;

王钺一愣，赶紧把木门打开，将程济放进庙内，又将庙门关好，方双手合十道：&ldo;大师正在禅房打坐，你随我来！&rdo;说着，便领着他向庙后走去。

待到禅房门口，王钺站定，道：&ldo;大师每天起床后都要先诵一个时辰的佛经，现在还差半炷香，要不我先进去通报一声？&rdo;

&ldo;不必了！&rdo;程济赶紧摆手道，&ldo;怎能打扰皇上清修？我在这里候着便是！&rdo;

王钺见状，点了点头，也跟着他一起守着。半炷香工夫过去，房门从内打开，已经年过不惑、出家也已二十年的建文皇帝朱允炆走了出来。

&ldo;陛下！&rdo;房门刚被推开，程济便一骨碌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道，&ldo;臣程济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do;

&ldo;程济？&rdo;建文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待看清史复的丑脸，他方失声道，&ldo;你还活着？七年前汉藩谋反时你没死？&rdo;

&ldo;臣不敢死！&rdo;程济痛哭失声道，&ldo;臣这些年一直惦记陛下，今见陛下平安，纵死亦无恨了！&rdo;

建文见程济神态，知其失踪的这些年一定历经磨难，遂上前将他扶起，温言道：&ldo;你受苦了！&rdo;又道，&ldo;进屋里再说！&rdo;说完，便领着程济进入屋内。

进门后，程济举目四顾，见屋中陈设甚为简陋，只在墙角处置着一张床，床旁一个衣柜，另在屋中央有一张小木桌，桌上供奉着一尊佛像、像前放着一个木鱼。木桌前的地面上摆着一个又旧又破的蒲团，想是建文平日打坐时所用。程济见得此景，不由又是泣泪道：&ldo;陛下是天下之主，却困居于此陋室，此皆臣之罪过。程济无能，无力助陛下复辟，请陛下降罪！&rdo;说完，又跪下一阵叩首。

建文苦笑一声，将程济扶起，摇摇头道：&ldo;沧桑陵谷！往事已成飞烟。贫僧遁入空门多年，早已看破红尘，对帝王云云再无一丝念想！你不必自责！&rdo;说完，他又默然一阵，才道，&ldo;你这些年去哪了？七年前高煦作乱被发，据说汉藩僚属尽被擒拿，因一直没你消息，贫僧还以为你也遭了毒手！没想到今日竟会再见！想来这其间你也吃了不少苦吧？&rdo;

听建文这么一问，程济的泪便如断线的珍珠般哗啦啦地直往下落，他一边抹泪，一边将这些年的遭遇一一道出：从逃亡时被高燧截获，到受其胁迫不得不入为其谋划，及至近日策动赵藩兵变，却不料中东宫圈套，仓皇逃亡，这诸般情事既惊心动魄、又曲折离奇，程济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方才大致将经过道完。

程济讲述时，建文一直默默倾听，当得知程济为保护自己，不得已入侍赵府时，他大为感动。待程济说完，他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动情地道：&ldo;这些年委屈你了！&rdo;

&ldo;臣之屈辱不足为道！&rdo;程济摇摇头，又道，&ldo;只是陛下行踪已被赵王掌控，今臣既已脱离赵藩，那他虽一时不敢妄动，但风声过后，终会来寻陛下晦气！咱们得及早离开，以防不测！&rdo;

&ldo;不错！&rdo;听了程济的话，一直在门口侍立的王钺也上前道，&ldo;既然程编修说赵藩有人在暗中监视，那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待在这里了。奴婢去准备一下，今晚便走！&rdo;

建文没有说话。思虑半晌，他方微微点了点头，王钺见状，遂曲身行了个佛礼，旋退出房门，自去收拾行装。待王钺离开，程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ldo;陛下不是在吴县普济寺么？为何搬到金陵城外？现朝廷虽已迁往北京，可金陵毕竟还是留都，朝廷鹰犬不少，万一被人发觉，顷刻间大祸便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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