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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2页）

川道里泼墨似的庄稼地。

反映着月光的水面。

第06节

陡峭的山崖。车子在公路上走着。驴蹄子单调的得得声。

在大自然的各种剪影和人、车、牲口的各式特写中，德顺老汉讲述着他的往事……

德顺老汉的声音：&ldo;……那时候，我像你们一样年轻……农活不忙了，就吆着牲口到口外给地主刘国璋驮盐、驮皮货……就在无定河畔的一个歇脚店里，我结交了店主家的女儿，成了相好。那女子叫个灵转，长得比咱县剧团的小旦都俊样。我每次赶牲灵到他们那时，灵转都计算得准准的。等我一在他们村的前硷上出现，她就唱信天游迎接我哩……她的嗓音真好啊，就像银铃碰银铃一样好听……&rdo;

&ldo;……我歇进那店，就不想走了。灵转背转她爸，偷着给我吃羊肉扁食，荞面……一到晚上，她就偷偷从她的房子里溜出来，摸到我的窑里来了……一天，两天，眼看时间耽搁得太多了，我只得又赶着牲灵，起身往口外走，那灵转常哭得像泪人一样，直把我送到无定河畔，又给我唱信天游……&rdo;加林：&ldo;大概唱的是&lso;走西口&rso;吧？&rdo;

得顺：&ldo;嗯……&rdo;接着，他便唱起了这首古老的歌谣：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送你走；有几句知心话，哥哥你记心头。

走路你走大路，万不要走小路；大路上人马稠，小路上有贼寇。

坐船你坐船后，万不要坐船头；操心掉在水里头。

日落你就安生，天明再登程；风寒路冷你一个人，

自靠你自操心……

德顺老汉上气不接下气地唱着，到后来已经曲不成调，变成一句一句歌词。说到后来，竟然哭起来；哭了一阵，又嘿嘿笑出声，说：&ldo;啊呀，把它的！这是干甚哩！老了，老了，还老得这么不正相！哭鼻流水的惹你们娃娃家笑话哩……&rdo;

车子在公路上静静地走着。

巧玲靠在加林胸脯上，脸上挂着泪珠。

加林用胳膊搂着巧珍的肩头。

巧珍：&ldo;得顺爷，灵转后来干啥去了？&rdo;

得顺叹了一口气：&ldo;唉……后来，听说让天津一个买卖人娶走了。她不依，她老子硬让人家引走了……天津啊，那是到了天尽头了，从此，我就再也没见我那心上的人儿！我一辈子也就再不娶媳妇了。唉，娶个不称心的老婆，就像喝凉水一样，寡淡无味……&rdo;巧珍：&ldo;说不定灵转现在还活着？&rdo;

得顺爷：&ldo;我死不了，她就活着！她一辈子都揣在我心里……&rdo;车子在公路上走着，走着，消失在远方……

夜，副食公司大门口。

加林往架子车的粪桶里灌粪。

夜，副食公司院内。加林担一担粪往出走，听见院墙角乘凉的几个人哼哼唧唧。一名妇女喊：&ldo;担粪的，你把人臭死了！你到其它地方去担嘛！别在这里欺负人了！&rdo;

加林一下子站住了。他强忍着继续往外担。

那妇女又嘟囔：&ldo;这些乡巴佬真讨厌！&rdo;

加林忍不住了，他把粪担一下放在院子里，朝乘凉的那几个人走去。那几个人紧张地站起来。

那妇女指住他，喊叫说：&ldo;你过来干啥呀，还想吃个人？&rdo;

加林轻蔑地看了看她，尽量平静地说：&ldo;这没有办法。我们晚上进城拉粪，也是考虑到白天机关办公，不卫生；想不到晚上你们在院子里乘凉……&rdo;

另外两个干部说：&ldo;算了，算了，赶快装满拉走……&rdo;

妇女还气冲冲地，说：&ldo;走远！一身的粪，臭烘烘的！&rdo;

加林恶狠狠地对她说：&ldo;我身上是不太干净，不过，我闻见你身上也有一股臭味！&rdo;

那妇女气得要扑过来拉扯加林，被另外两个干部拦住了。

加林转过身去担粪……

夜。街道上。加林靠在路边暗影中的一根水泥电杆上，望着灯光闪烁的城市。旁边放着粪车。加林画外音：我非要到这里来不可！我有文化，有知识，我比这里生活的年轻人哪一点差？我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呢？

白天。高家沟。加林拿着一封信在村中的路上跑过。

白天。加林家院子。加林妈抱一抱柴禾准备进窑。

加林气喘吁吁跑进院子，喊：&ldo;妈！&rdo;

加林妈惊慌地问：&ldo;出啥事了？&rdo;

加林：&ldo;我二爸要回咱地区当劳动局长。&rdo;

加林妈：&ldo;劳动？你二爸也回来劳动呀？&rdo;

加林：&ldo;哎呀！不是……&rdo;

加林展开信，准备给母亲读……

白天。高家沟。一辆吉普车开到村里来了。

白天。加林家。窑里窑外都挤满了人，一片闹哄哄的声音。

窑里，玉智正笑容满面给众人散纸烟，亲热地辨认他小时候的伙伴。玉德老汉站在玉智旁边，笨拙地抽着纸烟，笑着，不时用瘦手抹眼泪。隔壁窑里。许多妇女在帮助加林妈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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