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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1页）

入口关闭之后，那白色活物收拾起来远比预想的容易，因为出路已被堵死。白物也明白这点，它已不再前进，在房间左顾右盼寻找藏身之处，也许想返回中田口中。但它已没有足够的力气逃走了。星野迅速追上，挥舞柴刀一般的菜刀把它砍成几段，又进一步剁碎。白色碎块在地上挣扎了不一会儿脱了力动弹不得，硬硬地蜷缩起来死了。地毯被黏液沾得白光闪闪。星野把这些碎尸块用畚箕撮在一起装进垃圾袋，拿细绳扎紧，又用另一个垃圾袋套上，又用细绳扎紧，再套上一个壁橱里的厚布袋。

如此处理完毕，星野瘫痪似的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两手瑟瑟发抖。想说句什么，却说不出。

&ldo;成功了，星野君！&rdo;过了一会儿，星野对自己说道。

攻击白色活物和翻石头时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星野担心公寓里的人会被惊醒报警。幸好什么也没发生，没有警笛响，没有敲门声。在这种地方遭遇警察可不是好玩的。

被碎尸万段装进口袋的白色东西再也不会起死回生了，这点星野也心里清楚，那家伙已无处可去。不过慎重总没有坏处，天亮时在附近海岸烧掉好了，烧成灰，完了回名古屋。

时近四点，天将破晓。该动身了。星野把替换衣服塞进自己的宽底旅行包，出于慎重，太阳镜和中日dragons棒球帽也收入包内。最后的最后再被警察逮住可就前功尽弃了。还带了一瓶色拉油以便点火。又想起《大公三重奏》cd，也一并装进旅行包。最后走到中田躺的床头。空调仍在以最强档运转，房间里冷如冰窖。

&ldo;喂，中田，我要走了。&rdo;星野说，&ldo;对不起，我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到了车站给警察打个电话，叫他们来收老伯你的遗体。下面的事就交给和蔼可亲的警察先生好了。往后再不会相见了，我不会忘记老伯的，或者不如说想忘也不那么容易。&rdo;

空调咔嗒一声停了下来。

&ldo;我嘛，老伯，我是这样想的，&rdo;星野继续道，&ldo;往后每当遇上点儿什么，我大概都要这么想：若是中田这种时候会怎么说，若是中田这种时候会怎么做。我认为这相当重要。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中田的一部分日后也将活在我的身上。说起来，我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容器，不过总比什么也不是强些吧。&rdo;

但他现在搭话的对象不过是中田的空壳。最重要的内核早已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对此星野也一清二楚。

&ldo;喂，石头君，&rdo;星野对石头也打了招呼。他抚摸石头的表面。石头又回到原先什么也不是的石头，冷冰冰粗拉拉的。

&ldo;我该走了，这就回名古屋。你也和中田老伯一样，只能委托给警察了。本该把你领回原来的神社，但我星野君记忆力不好，实在想不起神社在哪里了。是对你不起，原谅我吧，别报应我。一切都是按卡内尔&iddot;山德士说的办的。所以嘛，要报应就报应那家伙好了。但不管怎么说遇见你也是有幸，石头君，对你我也是忘不掉的。&rdo;

之后，星野穿上耐克厚底轻便运动鞋，走出公寓。门也没关。右手提着自己的宽底旅行包，左手拎着装有白色活物尸体的布口袋。

&ldo;诸君，升火时间已到！&rdo;他仰望黎明时分的东方天空说道。

第49章再见，卡夫卡君（上）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听到汽车引擎声越来越近，我走到门外。不久，一辆车头高耸、轮胎粗重的小型卡车出现了。四轮驱动的达特桑1，看上去至少半年没洗车。车厢里放有两块似乎用了很久的长形冲浪板。卡车在小屋跟前停住，引擎关掉后，四下重归寂静。车门打开，一个高个子男人从车上下来，身穿偏大的白t恤和土黄色半长裤，脚上一双鞋跟磨偏的轻便运动鞋，年龄三十光景，宽肩，晒得没有一处不黑，胡须大概三天没刮，头发长得盖住耳朵。我猜测大约是大岛那位在高知开冲浪器材店的哥哥。

&ldo;噢！&rdo;他招呼一声。

&ldo;您好！&rdo;我说。

他伸出手，我们在檐廊上握手。手很大。我猜中了，果真是大岛的哥哥。他说大家都叫他萨达2。他说话很慢，字酙句酌，仿佛在说时间有的是不用急。

&ldo;高松打来电话，叫我来这里接你，带你回去。&rdo;他说，&ldo;说那边有什么急事。&rdo;

&ldo;急事？&rdo;

&ldo;是的。内容我不知道。&rdo;

&ldo;对不起，劳您特意跑来。&rdo;

&ldo;那倒没有什么。&rdo;他说，&ldo;能马上收拾好？&rdo;

&ldo;五分钟就行。&rdo;

我归拢衣物塞进背囊的时间里，大岛的哥哥吹着口哨帮忙拾掇房间，关窗，拉合窗帘，检查煤气阀，整理剩余食品，简单刷洗水槽。从他的一举一动不难看出他已非常熟练，仿佛小屋是自己身体的延伸。

&ldo;我弟弟看来对你很满意。&rdo;大岛的哥哥说，&ldo;弟弟很少满意别人，性格多少有问题。&rdo;

1日本日产公司出产的卡车。23在日语中这两个字有&ldo;潦倒&rdo;之意。4

&ldo;待我十分热情。&rdo;

萨达点头：&ldo;想热情还是可以非常热情的。&rdo;他简洁地表达看法。

我坐上卡车助手席，背囊放在脚下。萨达发动引擎，挂档，最后从车窗探出头来，从外侧再次慢慢查看小屋，之后踩下油门。

&ldo;我们兄弟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之一就是这座深山小屋。&rdo;萨达以熟练的手势转动方向盘沿山路下山，&ldo;两人都不时心血来cháo到这小屋独自过上几天。&rdo;他推敲了一阵子自己刚才出口的语句，继续说道：&ldo;对我们兄弟来说，这里是非常重要的场所，现在也同样。每次来这里都能得到某种力量，静静的力。我说的你可明白？&rdo;

&ldo;我想我明白。&rdo;

&ldo;弟弟也能明白。&rdo;萨达说，&ldo;不明白的人永远不明白。&rdo;

褪色的布面椅罩上沾有很多白色狗毛。狗味儿里掺杂着海cháo味儿。还有冲浪板打的石蜡味儿、香烟味儿。空调的调节钮已经失灵。烟灰缸里堆满烟头。车门口袋里随手插着没带盒的卡式磁带。

&ldo;进了几次森林。&rdo;我说。

&ldo;很深地？&rdo;

&ldo;是的。&rdo;我说，&ldo;大岛倒是提醒我不要进得太深。&rdo;

&ldo;可是你进得相当深？&rdo;

&ldo;是的。&rdo;

&ldo;我也下过一次决心进得相当深。是啊，已是十年前的事了。&rdo;

随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意识集中在把着方向盘的双手上。长长的弯路一段接一段。粗轮胎把小石子挤飞到崖下。路傍时有乌鸦，车开近了它们也不躲避，像看什么珍希玩意儿似的定定地注视着我们通过。

&ldo;见到士兵了？&rdo;萨达若无其事地问我，就像在问时间。

&ldo;两个士兵？&rdo;

&ldo;是的。&rdo;说罢，萨达瞥一眼我的侧脸，&ldo;你走到了那里？&rdo;

&ldo;嗯。&rdo;

他右手轻握方向盘，沉默良久。没有发表感想，表情也没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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