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们三三两两的被新连队接走,太阳转到正南方的时候,院子里只留下孤零零的大瓢。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几片纸屑,大瓢追了上去,把纸屑抓在手里,拿起被丢在角落里的扫帚把小院又仔细地扫了一遍。
大瓢倒垃圾的时候,梁伟军回来了,手里提着两瓶啤酒一包卤肉:&ldo;都走了?&rdo;
&ldo;走了!肖路被关禁闭了。&rdo;
&ldo;我知道,参谋长上山找我了,刚走!&rdo;梁伟军走到门廊下,摆好酒肉说:&ldo;大瓢,洗手吃饭!&rdo;
两人席地而坐,大瓢吃得慢条斯理,看着吃口肉就要喝口啤酒,伸长脖子使劲往下咽的梁伟军,啪嗒啪嗒地掉下几滴眼泪。
&ldo;哟,没想到,你还会哭啊!&rdo;
&ldo;连长……&rdo;大瓢赶紧把眼泪擦干净。
&ldo;不是吃不下,嗓子肿了。&rdo;梁伟军张开嘴啊着,嗓子果然红肿得厉害。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梁伟军看着大瓢把最后一块肉吞下肚,摸出一支烟点上,又递给大瓢一支说:&ldo;打扫卫生!&rdo;
&ldo;是!&rdo;大瓢拿脸盆打水、找抹布、取拖把,两个人开始拖地板、擦窗户,打扫干净一间宿舍,锁上一间。营房科的几名干事拿着封条走进小院,默默地看着两个人满头大汗地忙。他们都经历过大裁军,明白梁伟军此刻的心情。
打扫完最后一间宿舍,梁伟军去连部把他的行李搬出来,大瓢连忙跑上去提在手里。梁伟军整整军容跑到几名干事面前立正敬礼,营房科长连忙阻拦,说老梁,老梁!别,咱们用不着这样!但梁伟军坚持报告完毕,郑重地把一串钥匙交给科长,转身对大瓢说,咱们该走了。
一辆等在小院外的吉普车,拉着梁伟军、大瓢出了营区,拐上一条士兵们自修的三合土路。大瓢知道了他的目的地,这条路通向猪场。
刚改革开放后的那几年,部队里也刮起了经商风。但s旅驻地一无矿藏二无可行销全国的特产,办了家公司也没挣到钱,只好建了这个饲养着几百头猪的饲养场,供着全旅吃肉,到年底还能给旅里增添一笔小收入。到后来,虽总部下命令不准部队经商,但这个猪场担负肉食供应任务,请示上级后保留下来。
吉普车停在场部门口,两人提着行李跳下车。司机打开行李箱取出一捆书让大瓢提着,给梁伟军敬了礼,连忙跳上车,一溜烟似的逃离这个骚臭的地方。
胖胖的场长,像皮球似的滚过来,叉着手指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堆起满脸的笑说:&ldo;说好上午来的,我都准备好了大喝一场,结果没来,我刚去猪舍转了一圈,你们就来了……&rdo;
场长说话絮絮叨叨没一点军人的利索劲儿,梁伟军微笑着等他把话说完,才说:&ldo;这就是段拥军,我亲自给你送来了。&rdo;
&ldo;场长好!&rdo;大瓢立正敬礼。
&ldo;你好!&rdo;场长嘴里啧啧有声地称赞说:&ldo;一看就是战斗连队的兵,利索,精神!老梁,带兵有道!&rdo;
梁伟军笑着说:&ldo;老战友了,少来这套!胖子,我也没地方去了,在你这儿住几天。&rdo;
&ldo;没问题,好吃好喝好待遇!&rdo;场长扭头对大瓢说:&ldo;小段,养猪可是个又脏又累的活儿,刚来可能不习惯,一定要坚持。&rdo;
大瓢说:&ldo;场长,请你放心,在家又不是没养过猪。&rdo;
&ldo;那就好,那就好!&rdo;场长喜笑颜开。
梁伟军在猪场住了一个星期,早晚带着大瓢训练,白天没事的时候就逼着大瓢看他带来的书。其余时间就陪着场长喝酒、吹牛。
第八天早上起床,场长指派大瓢给几只带崽的母猪打点新鲜的猪草。梁伟军闲着没事换上一身破军装戴了顶破边的草帽,也跟着去了,边打草边和大瓢说着一些训练上的问题。
正说着,肖路来了,看见梁伟军就哭:&ldo;连长,我该怎么报答你……&rdo;
梁伟军说:&ldo;给我憋回去,通知你了?&rdo;
&ldo;通知了,下午就去陆院报到!&rdo;
大瓢低着头,抬脚把一个小石子踢出去老远。
梁伟军说:&ldo;我在猪场住了七天就是为等肖路来了咱们一起说说知心话,大瓢,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知道为什么让你来猪场吗?&rdo;
&ldo;知道,这里转志愿兵容易一些。&rdo;
&ldo;知道就好,参谋长不是没给你争取,可是你的初中学历卡了壳。在猪场好好干,先转志愿兵其他问题以后再说。还有不要忘了训练,按照我给你列的学习计划,把那些书学完学透,你就基本具备了一个初级指挥员的素质,咬紧牙关等着春天来临,能做到吗?&rdo;
&ldo;能!&rdo;大瓢立正,目光炯炯。
&ldo;肖路,我给你提两个要求。第一,我每年要看到你优秀学员的奖状。第二,我要求你当一辈子空降兵,除非部队不需要你了。能做到吗?&rdo;
&ldo;能!&rdo;肖路立正,信心百倍。
梁伟军说:&ldo;好了,就此再见,我也要走了!&rdo;
大瓢、肖路异口同声:&ldo;连长,你去哪里?&rdo;
&ldo;师伞训队当队长&rdo;
一辆吉普车从猪场方向急驰而来扬起一路风沙,&ldo;吱&rdo;一声尖叫停在路边。罗娜跳下车喊:&ldo;哪位是伞训队的梁队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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