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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第1页）

篝火在添入太多木柴后猛蹿起了烈焰，映照三人各怀心事的面孔。

朱闻挽月听到身旁的叶长生问伏婴师：&ldo;小僧猜一猜，当年异度魔界的鬼后回去后是如何说的？出去捡到一个弃婴回来？嗯……不好意思，似乎那时候你也差不多才一两岁。&rdo;

同样没有理会叶长生反过来的取笑。长久以来，最说不通的一点如今得到了证实，伏婴师如有所悟，点头道：&ldo;你与鬼后一场争夺，万血邪箓落入你手，婴儿被她带回异度魔界。她任务失败要向魔皇复命，只有谎称偶然捡到一个弃婴。&rdo;

火光中，女子苍白的面容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淡淡道：&ldo;后来，甚至变为说，是鬼族之王与王后一同捡到的孤儿。&rdo;

沉默半刻，叶长生说：&ldo;对不住。&rdo;

朱闻挽月道：&ldo;你继续讲。&rdo;

&ldo;书被一莲托生带走后，送至当时倾天剑宗出身的玄宗宗主手里，想让他代为设法，将书毁掉。但不知是何缘故，他迟迟没有动手，一直拖到了道魔大战之时，被异度魔界重新夺走半册。&rdo;

事情前因后果，就是大致如此了，叶长生讲完后，喝了水壶里最后一点清水，看向伏婴师：&ldo;该你了。&rdo;

咒术师却问：&ldo;吾有一点疑问，你手中半册万血邪箓，是如何开启的？&rdo;

&ldo;嗯……你不仔细听小僧讲吗？最后的，那个祭司……&rdo;叶长生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朱闻挽月手腕上的布条，忽然有几分得意，&ldo;你们找那么久的无罪之人，大费周章凑齐万血之魂，是因为下半册记载的开启之法本是遗族用于献祭的。&rdo;

他顿了顿，然后说：&ldo;以遗族祭司一脉的血液染透圣典，才是正确的打开万血邪箓的方式。&rdo;

伏婴师有几分嘲弄：&ldo;这么说，是你们自掘坟墓，故意先打开了万血邪箓。&rdo;

&ldo;你能不能认真把小僧最先开始说的想一想呢？&rdo;叶长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意提醒，&ldo;阿那毗罗之风，神族和遗族同时流传的古老事迹，如果遗族有万血邪箓，那神族有何物？&rdo;

伏婴师忽然直直看向沉默不语的朱闻挽月，女子正摩挲着手腕上的伤痕，感觉到对面穿过火光投来的视线，微微抬起头：&ldo;神族所遗是传颂的口头史诗，长生说在最后一个神族陨落之前，那首歌谣已经告诉遥重了……遥重他瞒不了多久的，四神柱的位置迟早要被知道，与其让他被折磨，不如吾提前开启邪箓，承担这一切的后果。&rdo;

&ldo;吾心中自小没有什么苍生大义，有的只是自私自利而已。你们从小对吾所灌输的就是这样，鬼族的公主，鬼族之王唯一的小妹，想要什么都可以，无论做错什么都会被原谅。只有一个人，在小时候对吾说，去做真正的自己，你不该是这样。那时，吾没有听懂他的话，后来，是你教会吾，如何去理解他的话。&rdo;

朱闻挽月兀自说着：&ldo;让吾好好理一理头绪罢，很多事情，吾都忘记了。&rdo;

&ldo;吾也忘了，&rdo;伏婴师站了起来，走到火堆旁，蹿起来的火苗几乎要到他的脸上，&ldo;吾甚至忘了，自己的模样。&rdo;

他离开异度魔界那天，在花林中，凤遥重忽然感慨说从未见过他的样子，那时候伏婴师自己也想摇头说，吾也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

但他记得一张脸，有几分与自己相似的脸，同样眼中阴郁的少年。名字叫做银鍠玄影，是他的表兄。凤遥重那时应该是猜到了一切原委，又似乎在提醒他什么。凤遥重所说的意思是，他小时候从未见过以伏婴师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伏婴师。

朱闻挽月继续沉思着：&ldo;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玄影喜欢上碧女的时候？&rdo;

&ldo;朱武，你这次要是再丢下我去邪族找九祸，我就去告诉母后！&rdo;

&ldo;哎呀，小月，让伏婴师陪你吧。&rdo;

&ldo;我不要，我不喜欢他。我就要你和玄影陪我嘛。&rdo;

&ldo;这啊……嗯嗯，好啊，那就让二弟陪你吧。&rdo;

&ldo;大哥……吾……&rdo;

&ldo;哎呀，二弟，你过来，听吾讲。&rdo;

……

同胞姐妹所生的孩子，又是纯血鬼族，少年还未长开时，眉眼总是难免相像，况且他们性格本就相似。一张被两个少年互换的面具，戴着表弟的铜面躲开小妹的玄影去找他心中那抹水绿，摘下面具最善术法伪装的伏婴师代替将来的主君去陪刁蛮任性的公主。

那时的小姑娘，怎么会分得清谁是谁。她以为一直对自己温言善语，耐心关切的，是她的二哥银鍠玄影；让她不要理会周围流言蜚语，对她说你是吾唯一的小妹的，是银鍠玄影；她误入雪峰，受困在冰天雪地里，冒雪来救她的，是银鍠玄影。

一起在露城迷雾的森林里，一起在水云川林的小溪边，一起在不毛山道被血狼主训斥，牵着她，保护她，走在前面的人。

她年少时所有的幻想与向往，都是一个叫做银鍠玄影的少年。

然而。

然而。

&ldo;兄长之前离开时，曾对还在昏迷的吾说，有些事他回来后要亲口对吾讲。应该就是当初他出的主意，让玄影和你互换身份，方便看顾他任性的小妹，又能让二弟得偿所愿。&rdo;

可想而知，当时年少的鬼族少主想出这个点子告诉两个少年时，还洋洋得意了一番。

伏婴师渐渐想起了那个少年时就老想着逃家的主君说那个主意的时候飞扬的神采。

待在朝露之城终日无事可做云云，反正是早已定好的未婚妻云云，要去和九祸谈恋爱没有时间照顾任性又可爱的小妹云云，总之他们两个的烂摊子都是他在后面收拾就对了。

当年定亲的时候，各族族长没有考虑最门当户对的凤遥重或阎魔旱魃，而是拉他一个已经是旁支的来充数。早慧如他，明白异度魔界之前的流言是确有其事，孤月公主不过是捡来的而已。那又如何？出身魔道，侈谈无用的情感，最后又将所有的英雄气概用在负气出走，把所有的恋慕向往变成压抑的责任，银鍠朱武与银鍠玄影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只有他不一样，出身王脉旁支，年少成名，承袭族名，最后得以在天魔之池见到异度魔界最古老的创始者，从此坚定魔道之心，至此，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动摇。

&ldo;吾从前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从小与常人性格不同的孤月逐渐变成与吾一样的存在。&rdo;

善妒，好斗，如今想来，都是阿修罗之血的特征。他看着那个故意易容掩去面部丑陋的小女孩人前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人后却将一个又一个的人偶扭断，写上那些她讨厌的名字。

每次他搂着睡着的小女孩，为她点火烧尽那些人偶和名字时，就在想什么时候开始教她折纸人形和咒命术法。精心铺就的一条扭曲的道路，却在半路超出了他的掌控，最后当他去要把滑出掌心的手拉回来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根复仇的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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