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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2页）

回去的地铁上钟理挤了个位子坐，一路双手抱着脑袋低头发闷。

他很是矛盾。这种事，如果当成被狗咬了一口，倒不至于就想不开。

但杜悠予这人他摸不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邪灵上身做些离谱的事，搞不好以后一口又一口的，要被没完没了咬下去。

为了永绝后患，他恐怕得先把杜悠予阉了。

正在幻想剪刀&ldo;喀嚓&rdo;一声剪下去那令人痛快的场景，突然意识到面前有个老人拄拐棍站着，钟理忙起身让了座。

站着就不得不看车厢里的电视，上面播放的是看得发腻的经典演唱会片段剪辑。这场是徐衍两年前的名曲，杜悠予坐在钢琴后面伴奏，笑微微地垂着眼睛，杀人的温柔侧面，手指灵巧。

钟理看了两眼，一下子又泄了气。

还是算了，不必真的剪了杜悠予，那样大好一个青年才俊，被他废了好像也不太好。

反正只要他坚持不喝醉不动摇两大原则，杜悠予也对他做不了什么。

越是男子汉，就越是不能太把这种事当回事。

离家越近，钟理越觉得心里上上下下的不安稳，心虚得很。

这种事过后，要面对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除了羞耻之外，还觉得惭愧。他之前责怪欧阳有事瞒他，而他现在完全可以明白欧阳的心情，也一点都不生欧阳的气了。

结果在公寓楼下就撞上了。

欧阳一副打算出门采购的样子，精神却萎靡，见了他就强打起精神：&ldo;你可回来了，我还担心找不到你呢。阿姨来看你了。&rdo;

&ldo;吓！&rdo;

钟理一个人到t城来找工作，老妈则留在县城，他每个月寄生活费回去，一周一次电话报平安，逢年过节回家。母亲对现状没什么不满，只着急他年过三十了还没成家，时不时要催上一催，弄得他每次回家心里就发怵。

&ldo;冰箱里没东西了，我去买点菜，你刚好陪阿姨坐坐，等我回来做饭吧。&rdo;两人还在冷战阶段，欧阳对着他还是有点怯怯的。

&ldo;等下等下。&rdo;钟理一时不知所措，刚跟一个男人做完那档子事，回头就得对着自己老妈，心理建设实在不行，&ldo;小闻啊&rdo;

&ldo;嗯？&rdo;欧阳被他一把拉住，茫然地瞧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明白了：&ldo;哦你这个月没钱了是么？&rdo;而后在口袋里掏了半天，往他手心里一塞，唠叨道：&ldo;阿姨来了，你一定要用钱的，你身上没剩多少了吧，我的卡你拿着，密码你知道的。多给阿姨一点，她也过得宽心。&rdo;

钟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接过来，应了一声。虽然已经习惯了欧阳这种有些软弱的贤慧，也还是觉得心动，更是开不了口。

客厅里瘦小的老太太正在整理东西，钟理在她身后叫了一声：&ldo;妈。&rdo;

&ldo;哎，你回来啦，&rdo;老太太笑得脸皱皱的，&ldo;希闻说你值班去了，现在工作都这么辛苦啊，还熬夜干活。妈带了两只盐焗鸡，出门前刚做好的，这鸡是乡下家养拿来送人的，不卖的，好着呢，也能干吃也能炖汤，正好给你补补。&rdo;

钟理忙&ldo;嗯嗯&rdo;两声，蹲下来帮她整理。钟妈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特产，用红蓝白格子的塑料袋和烧香用的布包装着，捆得紧紧的，解开还得费不少力气。

老妈还在唠叨：&ldo;阿理，你吃饭什么的千万别省，看你，脸上怎么都没什么肉了。别仗着年轻就乱熬夜，身体容易虚&rdo;

&ldo;妈，您放心，我很壮啦。&rdo;

&ldo;还有，结婚的事也要放在心上。你都三十一了，女朋友也没一个&rdo;

钟理挣扎道：&ldo;那是虚岁。我实岁才三十。&rdo;

&ldo;人家这岁数的，儿子都上中学啦。&rdo;钟妈拆着袋子，&ldo;对了，前两天隔壁四叔六十大寿，寿饼和糖我也给你带来了。&rdo;

&ldo;四叔都六十了？&rdo;钟理有点吃惊，印象里那一直是个精神又慡朗的中年男人，从未曾和&ldo;老年&rdo;二字联系在一起。

&ldo;那是，四叔早当爷爷了。妈也五十好几啦，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快啊。&rdo;

钟理怔忡着，突然清晰意识到她是真的老了。曾经也当过美貌优雅的富太太的母亲，在家道败落后的这二十几年里实在太过辛劳，早已成了额头眼角都是困苦皱纹，行动迟缓干瘪瘦小的老妇人。

只是他每年才见她那么两三次，匆匆忙忙的，甚至都没看见她的衰老。

钟理忍不住叫了一声：&ldo;妈。&rdo;

&ldo;阿理，妈跟你商量件事。&rdo;

&ldo;嗯。&rdo;

&ldo;四叔的儿子现在做生意，说是要大家入股，回报听说挺高的。你还有没有什么闲钱，我拿回去，让他帮着赚。&rdo;

&ldo;妈，您不用操心这个，&rdo;一把年纪的人，谈什么投资都是伤神，钟理挠挠头，&ldo;赚钱的事我来就好。您需要用钱，就跟我说，我给你寄。&rdo;

&ldo;我够用，你给的我还存了些呢，我是操心你，你这么大的人了，没什么积蓄，哪家女孩子肯嫁你。我不帮你存点，你以后成家可怎么办哪？唉，想到这个，我这心就放不下。&rdo;

&ldo;&rdo;

&ldo;阿理，那个乐团，你少玩点吧。我知道你喜欢，可是那行不能当饭吃，又烧钱，你修车辛苦，赚钱那么不容易，哪玩得起呢？&rdo;

钟理没吭声，结实粗糙的大男人也有鼻酸的时候，在俭朴的母亲面前，自己那入不敷出的爱好显得过分的奢侈。

这么多年了，他有时候也忍不住悄悄想，究竟还该不该，能不能继续追求那摸不着的梦想。

一年两年，虽然成功看起来还遥远，他们仍能坚持。三年四年，五年六年十年虽然不曾示弱，可还是难免在坚持里生出自卑和困惑来。

欧阳买了菜回来，系上围裙就在厨房里忙开了。钟妈要帮忙他坚决不让，劝她去客厅跟钟理多聊聊，惹得钟妈直夸他懂事。

母子俩边剥茴香豆边看电视，正说着话，门铃响了。钟理去应了门，刚一打开，就想立刻关上。

笑得羞怯无辜的男人站在门外，穿着颜色浓重的深色外套，白皙的脸看起来越发清新，眉眼秀丽俊朗，很是正派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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