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笑骂:&ldo;说你憨,你讲话又一针见血,咱们还是去看看你那个别针能不能修好罢。对了,芳芸为什么要换保镖?&rdo;
&ldo;不晓得,不过这个保镖好像芳芸不大喜欢他,待他也不像从前那个白俄保镖亲热。&rdo;婉芳笑道:&ldo;忆白偶然一次见过那个保镖,他也很不满意的那个保镖的,不过人是芳芸表哥安排的,他不好多说什么。&rdo;
&ldo;芳芸真是个傻孩子,她表哥要她怎么样就怎么样。依我看,不如你去问你大哥要两个人来,把那个额头上有疤的保镖开销了。那孩子看人眼睛好像两把刀子,我一看见他就觉得渗得慌。&rdo;
婉芳为难的看着大姐一言不发,只是微笑。大太太啐了她一口,道:&ldo;好好好,我不多事,你们家那哪里是九小姐,分明是九奶奶九祖宗!&rdo;
到了晚上婉芳把大姐的话转述给俞忆白听,笑道:&ldo;我就想不通曹二少怎么就看上我们芳芸了,我大姐又是这样热心!&rdo;
俞忆白闭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ldo;一家好女百家求呀,上个月白太太来我们家做客见过芳芸一次,昨天老白来探我的口气,看他的意思是想替白太太娘家侄子牵红线。我就直接和他讲,我女儿要等大学毕业留洋的,我做父亲的不会那么老封建替她早早决定终身大事。&rdo;
&ldo;忆白,你当我在替曹二少讲好话?&rdo;婉芳听出俞忆白话里的弦外之音,爬起来,恨恨按住俞忆白,说:&ldo;我在我大姐面前拦了多少次了。&rdo;
&ldo;好好,快睡下,明朝我还要去吴市长家送冬至节礼去。&rdo;俞忆白打了个呵欠,道:&ldo;明朝中西女中要放假的吧?你去接芳芸回来过节。&rdo;
&ldo;上个休息日芳芸回来就和芳芸讲了,她说要先回她那个小蛋糕店看看,回头自己过来。&rdo;婉芳缩回温暖的被窝,紧贴着俞忆白躺下,却总也睡不着。不管她是睁眼还是闭眼,颜如玉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
第二天早晨俞忆白出门之后,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听差过来请三老爷三太太带小毛头过去祭祖,婉芳才恍然大悟俞忆白大清早出门是为了避开老太太,芳芸肯回来过节又不肯早晨过来,想必也是为着这个缘故。
胡婉芳抱着小毛头站在祠堂外面环顾四周。大房只得大太太和倩芸两个人,二房的秋芸和五太太站在一起,三房只有她和小毛头。只有四房人丁兴旺,四老爷满面红光,被妻妾子女簇拥在祠堂门口,神气活现的指挥听差搬运祭品,又喊四太太去请老太太过来。
四太太不情不愿的去了,过了大半个钟头才和明诚一起慢吞吞回来,说:&ldo;老太太还有一个烟炮没有吸完,说有明诚是一样的。&rdo;
明诚面色苍白,他站到大太太和三太太之间,对妹妹秋芸招了招手,虚弱的问:&ldo;三婶,三叔在哪里?&rdo;
&ldo;你三叔有要紧公事,天没亮就走了。芳芸担心她父亲在工地没早饭吃,送了吃的过去。&rdo;婉芳轻轻拍着小毛头的后背,笑道:&ldo;倒是丽芸,怎么没有来?&rdo;
四房的茹芸一向和丽芸合不来,连忙笑道:&ldo;我晓得,报上登了。大家闺秀俞丽芸昨天和曹三公子去了杭州西湖赏雪。&rdo;
四老爷有些不快的咳了一声,四太太连忙瞪了女儿一眼。婉芳低下头替怀里抱着的小毛头理帽子。大太太冷冷的看着四老爷。倩芸笑嘻嘻地看着明诚。明诚倒不生气,看着茹芸慢悠悠的说:&ldo;五妹,你今年也有十九了吧,可有人上门提亲?要不要大哥我替到李家探探口风?&rdo;
&ldo;俞明诚,你……&rdo;
四太太用力扯紧女儿,不让她开腔。四老爷颇为恼怒的瞪了母女俩一眼,道:&ldo;我还没有死呐。明诚,四房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晚辈插嘴了?不要以为老太太宠着你,你就可以在这个家无法无天的胡闹!&rdo;
明诚冷笑着说:&ldo;二房的事也轮不到四房平辈嚼舌头。&rdo;他讲完这句带头进了祠堂。
和侄子吵嘴到底不是体面的事,四老爷气呼呼冲儿子们挥手:&ldo;都给我进去!&rdo;
俞忆白不在,婉芳不能进祠堂,只好抱着小毛头站在门槛外。祭过祖,大太太对婉芳使了个眼色,一言不发带着倩芸先走。婉芳连忙上。
四老爷从祠堂里追出来想喊住婉芳,被四太太扯住了责问:&ldo;女儿的亲事你是怎么想的?茹芸过了年十九了,不能拖了!&rdo;
明诚笑嘻嘻过来,道:&ldo;奶奶说叫四叔下午送一斤好云烟过来。&rdo;说完冲茹芸摇摇头叹口气,快活的走了。
&ldo;今朝四叔被气得够呛。&rdo;倩芸替母亲和小姨倒热茶,笑嘻嘻的说:&ldo;我就不晓得明诚哥的嘴皮子也这样利害。看五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rdo;
&ldo;你厚道些罢!&rdo;大太太嗔怪的瞪女儿,&ldo;那到底是你堂姐,她嫁得不好,咱们大家脸上都没光彩。&rdo;
&ldo;咱们家的脸都长在丽芸身上呢。&rdo;倩芸躲到婉芳身后,不满的说:&ldo;我们同学私底下都喊她交际花,妈,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们要管管呀。&rdo;
&ldo;哟,我们倩芸长大了,晓得什么是小姐的体面了。&rdo;婉芳在倩芸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笑道:&ldo;她亲外婆亲哥哥亲表哥都不管她,我们怎么好管她?&rdo;
&ldo;哎,这也不是个事。&rdo;大太太叹了口气,道:&ldo;倩芸,你回头和芳芸说说,你们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常在一起玩玩,劝着她点。到底是一家子的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哪。她名声坏掉了,你们将来到了婆家都要受褒贬的。&rdo;
倩芸笑嘻嘻答应,满不在乎的说:&ldo;九姐比我大,要嫁也是她先嫁。小姨,有没有人上咱们家提亲?&rdo;
大太太啐了女儿一口,笑骂:&ldo;你一个小姐问这个,也不害臊。&rdo;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妹妹。
婉芳很想把昨晚俞忆白在床上讲的话说给大姐听,当着外甥女儿的面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握着茶杯慢慢转着玩。
婉芳表现的这样为难,倩芸眼睛一眨,抱着小毛头逗他玩,问他长了几颗牙,最近吃什么,到底把小姨和母亲都逗得满面堆笑。
吴妈提着一大包东西欢天喜地的进来,在客厅门口就高声喊:&ldo;三太太,九小姐回来了!&rdo;
大太太被这声提醒吓了一跳,笑骂:&ldo;你这个老不死的,喊这么大声做什么?&rdo;转过脸替妹子理了理衣领。
吴妈把芳芸带来的礼物放到八仙桌上,又飞快的跑出去。过了一会又提进来一只装得满满的提篮。芳芸跟在吴妈后面进来,脸上露出回到家的轻松微笑,一面走一面解新大衣的扣子。看到大太太,她加快了脚步,脱下大衣随手递给紧跟在身后的雁九。
雁九绷着脸接过大衣,僵直的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
&ldo;大太太好。&rdo;芳芸郑重的请过大太太安,扑到婉芳身上,笑道:&ldo;半个月没回家,想死我了。太太,小毛头出牙还流口水吗?&rdo;说完将手贴在自己脸上,&ldo;我捂热了再抱小毛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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