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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婉芳微微皱眉，说芳芸：&ldo;一个人住着，不好叫年青公子上门的。还是搬回去和我们一起住罢。&rdo;

芳芸摇头，道：&ldo;爹已经把我从俞家除名。我回去算什么。再说，颜先生还在十五号，我宁死也不会回去。好太太，&rdo;笑道：&ldo;回去和颜先生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又有什么意思?&rdo;

&ldo;这几天倒是很老实……&rdo;婉芳想到颜如玉这几天的表现，微笑道：&ldo;虽然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总比放在外头惹事强。&rdo;

&ldo;太太，你要不愿意就要讲，何苦为了虚名声让自己受闷气?&rdo;芳芸抱着她，把头贴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身上闻到母亲的味道，不知不觉就流下眼泪。&ldo;人活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跟她斗不值得的。&rdo;

婉芳拍拍继女的胳膊，叹口气，笑道：&ldo;你还小，不懂得结了婚，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再说，世上的人都差不多，离了这个，那个也好不了多少。&rdo;

芳芸偷偷把眼泪擦掉，冷笑道：&ldo;难道离了男人，女人就活不下去吗?&rdo;

&ldo;哪个女人不要嫁人的?看将来尼嫁不嫁。&rdo;婉芳笑道：&ldo;快别说孩子气的话。和你说呀，有一个要好的同学，和她的心上人爱的死去活来，两个人都订过亲的，私奔到南京去，结果在外头只半年，那个女的过不得苦日子回了家。挺着大肚子回来，娘家也不肯认，全靠我们几个要好同学接济，才把孩子生下来。如今拖着孩子，一个人过的不晓得有多苦。&rdo;

芳芸低头不说话。婉芳看她的意思是被说动了，要让她好好想想，也不再讲话，照旧拿起小说慢慢翻着。芳芸亮晶晶的眼珠转几转，突然笑起来，扳着婉芳的胳膊，笑道：&ldo;我手里还有钱，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法子的，要开个蛋糕店，请那个同学来做事，怎么样?&rdo;

明明是敲打她要回家，怎么想到那上头去?婉芳哑然失笑，道：&ldo;还是你存着做嫁妆吧。&rdo;

芳芸拿来纸和笔，笑道：&ldo;真赔光别人就不掂记了，倒是好事。&rdo;写写，想想，又抱来一叠书来参考。

婉芳看了半个钟头书再来看，已经写满几页纸。婉芳指着填满满的表格问：&ldo;这是什么?&rdo;

&ldo;是成本控制表，太太看，面粉包三块三，鸡蛋一百个三块七，还有黄油人工面包什么的，就能算出一块面包的成本是多少，每天要卖多少钱才不会亏本。&rdo;

婉芳看了笑道：&ldo;是跟哪个学的?和做数学题似的。&rdo;

芳芸笑道：&ldo;小舅舅。他做这套表格给大舅用，大舅舅的工厂降低了库存，可以随时根据表格上的变化调整生产，利润下子就提高百分之三十。人家都说小舅舅一个人顶得上千个好工人。&rdo;

婉芳一直对孔家十分好奇。可是俞忆白提起孔家就有些歇斯底里。这回难得芳芸主动，婉芳就笑眯眯问道：&ldo;外婆家有几个舅舅姨娘?&rdo;

&ldo;两个舅舅，一个大姨。&rdo;芳芸笑道：&ldo;都结婚了，除掉小舅舅只有个女儿，大舅和大姨都生四五个儿子，人丁好生兴旺的。&rdo;

婉芳看芳芸提起亲戚时的快活样子，就晓得外家待她很好，放心的笑起来，：&ldo;他们待你好是你的福气。虽然现在和他们隔的远，可别断了联系。我们女人，就是嫁的再好，娘家不好也不行。旁人不晓得，只看我家，就晓得。大哥一朝回来，我们家几个庶出的都嫁到好人家去。&rdo;

芳芸头，笑道：&ldo;所以太太要把爹管好，还要把小兄弟教好，给我个好娘家呀。&rdo;

婉芳想板住脸，又忍不住露出笑来，拿手指刮脸羞芳芸。倩芸从楼上下来，看两个笑成一团，打着呵欠问：&ldo;什么事么好笑?咦，那位岳公子走了?&rdo;

&ldo;早走了。&rdo;芳芸站起来笑道：&ldo;我去看看弟弟去。&rdo;跑去看看小毛头，小毛头也才醒，伏在奶妈怀里吃奶。芳芸小心翼翼伸手在孩子娇嫩的脸上贴了一把，突然想起来，飞奔上楼，好半天才下来，捏着块玉给婉芳，笑道：&ldo;这个给小毛头。等他大了给他带上罢。&rdo;

婉芳接过来看，却是条小小的玉鱼，雕工古朴粗犷，可是活灵活现的，停在手掌里好像在游水一样。鱼身包浆油光发亮，显是主人的爱物。连忙要塞回去，说：&ldo;这个有年头了，是妈妈留给你的吧?要好好收起来。&rdo;

芳芸笑道：&ldo;这个是自己淘来的，不值什么钱的。倒是请高僧开过光，是保平安，一直挂到回上海。看这边都不作兴挂才摘下来的。&rdo;

婉芳听见这样，当即就替小毛头挂上。奶妈见小少爷有彩头，连忙抱着孩子道谢：&ldo;谢谢九姐。&rdo;

倩芸在栖霞里呆了一整天，看出芳芸和小姨是真要好，待芳芸也亲热许多。傍晚婉芳和倩芸开开心心回家，芳芸一直把她们送到弄堂口。

俞忆白和颜如玉谨诚坐在客厅里笑。看到婉芳带着小毛头进来，颜如玉虽然还不肯站起来，却露出笑脸：&ldo;太太回来了?谨诚今天总问太太到哪里去呢。&rdo;一边边推谨诚站起来问太太好。

婉芳笑道：&ldo;谨诚，晚上睡的好不好?&rdo;

俞忆白脸上微红，站起来走了几圈，笑着要话。那个奶妈抱着小毛头凑上前，笑道：&ldo;三老爷看，是九小姐给小弟弟的玉。&rdo;就把那块玉捞出来。

俞忆白看，吃了一惊，道：&ldo;婉芳真是胡闹，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就随随便便给孩子戴上?&rdo;

颜如玉的眼神好像两支锐利的箭射向俞忆白。婉芳：&ldo;芳芸随手给弟弟玩的，不值钱，怎么?&rdo;

&ldo;芳芸胡闹!&rdo;俞忆白把玉鱼摘下来交给婉芳，：&ldo;这个玉是小时候跟孔家人去看拍卖，看见她喜欢，外公花两三千块钱拍回来的。记得还有几个木盒子，比那个更贵。买来给芳芸装零食玩。他们孔家有几个臭钱，从来都不把东西当东西，孩子都给他们惯坏了。&rdo;俞忆白越说越生气，转身进书房，用力把门关上。

谨诚眼馋的看着那块玉，走到婉芳身边摸两下，小声央求：&ldo;我问芳姐要都不肯给。太太，你最疼爱我，给我好不好?&rdo;

芳芸的玉鱼（下）

颜如玉真是蠢，教出这样不懂事的儿子。婉芳又好笑又生气，攥紧玉鱼笑道：&ldo;太太拿姐姐心爱的东西，爹爹都恼。这个太太要还给芳姐的。喜欢什么，明天我们央爹爹带你去买，好不好?&rdo;

婉芳向对谨诚和颜悦色惯了，谨诚头一回被拒绝，恼上来就忘了颜如玉的嘱咐，&ldo;不，我就要!&rdo;他捉着婉芳的手，手指甲在的她手背上抠出一道血痕。

婉芳吃了一惊，把拳头举得高高的，压下愤怒强笑道：&ldo;别闹。&rdo;

谨诚够不到，越发生气，突然在婉芳肚子上用力推。婉芳站不住脚退后几步，又被茶几磕了一下，痛得喊一声&ldo;哎呀&rdo;，跌倒在地板上。

奶妈吓得尖叫起来：&ldo;太太，要不要紧?&rdo;

小毛头受惊，嚎啕大哭。俞忆白黑着脸从书房冲出来，正好看见谨诚扳婉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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