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便是在那时出现,初任太子的谋士。而后太子继位,秦昭顺理成章入朝,位及丞相,是史书中第一位,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女相。但不知为何,正史中对她的记载寥寥,野史中却着墨甚多。我曾有幸在民间得过一本野史,书上说秦昭之所以身居高位,是因与当年的太子,日后的项文帝关系匪浅。奈何红颜薄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香消玉殒。
而且我记得,她是死于急症,又怎么会被封在这面铜镜中?
正史所载果真不能令人信服。
铜镜就立在梳妆台的铜镜前,一大一小的镜中映出我困惑的眼,大铜镜中是我,小铜镜里面却不知装着谁。
此时,那不知道是谁的人正同我说话:“帝姬一时不能认同也是人之常情,我当年被封到这里时,也同样不能接受。”她的声音像层层叠叠的云障,将我从回忆里勾出来。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我不由得疑惑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何祁颜听不到你说话?”
“并非只有二世子听不到。”她慢条斯理地同我解释,“而是我被封入镜中百余年,见过成千上万形形色色的人,只有帝姬你才能听到我的声音。”顿了顿,“我能听到能看到镜外如何,而镜外的人看不到也听不到我。”
我皱眉不语。
她循循善诱:“帝姬既能听到我的声音,想来是你我有缘。不如我同帝姬讲个故事,听完故事,帝姬再决定是否相信我,如何?”
我思索良久,摇摇头道:“还是不了吧。”
许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她沉默片刻,柔声道:“为什么?”
我抬起眼,望向镜中:“你若真是秦丞相,自然能猜出缘由。”
我虽没什么感情,倒也有些好奇心。更何况这人若真是秦昭,那好奇心更添三筹。可我一向觉得,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下馅饼,她也不会白白将故事说给我听。秦昭的魂魄被封到铜镜中,这本就是桩离奇的事,她的故事,想来只会更加离奇。
“万没想到帝姬会这般警觉。”铜镜响起低低的笑声,只是响在这空寂的殿中,越发显得诡异深沉,“只是我太久没有同人说过话,遇到帝姬实属难得,若帝姬愿意听一听自然是好事,全当是打发消遣。”末了,她叹息似的道,“帝姬放心,如今我只剩一缕魂魄,又哪里会有本事加害于你。”
当年秦昭之所以能身居高位,更是因为她机关算尽,料事如神。野史中甚至大胆猜测,说秦昭身负能看透人心的异能,因此才能在朝中呼风唤雨,连项文帝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再次将铜镜打量一番,不可置信道:“你……果真是秦丞相?”
原本不能看到她的模样,不知为何却感觉她在镜中含笑点头:“如假包换。”
话虽如此,可我仍然不能放心,思前想后,唯有教祁颜陪同最为妥当。于是,我遣桑俞向世子府递了帖子,傍晚时分,祁颜已翩然出现在前厅。
我将镜子摆在他面前,先澄清了一桩事:“二哥,我没疯,这镜子确实会说话。”
暮色渐沉,衬着如血的落日,将九重宫檐一寸一寸染上绯色。我将前因后果陈述一番,祁颜到底是见过大世面,听完也只是蹙眉略略沉思,而后道:“你是说,这镜子里封着秦昭的魂,而你是唯一能与她沟通的人。”
我点点头。
“我以为须得用术才可破解封印,原来……”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抬起眼眸,含笑看我,“这镜子若真是神器,能帮你找回记忆也未可知。况且,不过一桩故事而已,听听也无妨。”
我一想也对,于是愉快地决定听故事。但很快,我发现一个问题,祁颜并不能听到秦昭的声音,而我同声传译又太辛苦,万一秦昭刚好讲到月黑风高杀人夜,有人要行刺她最后没有成功。我一定听得惊心动魄,而讲给祁颜也只好说“啊就是秦昭遇刺但毫发无伤”,这样会破坏很多听故事的乐趣。
正在烦恼时,忽闻镜中悠悠询问:“不知帝姬是否愿意来镜子里看一看?”
我愣了愣:“去镜子里看一看?”
她缓声道:“这镜子封住了我的魂,自然是一件法器。法器中自成一个世界,演着我生前种种,循环往复,不死不休。而旁人的意识可前往镜中,做旁观者,便能看到镜中景象。”见我犹豫,她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方才无意间听到,帝姬是患了失忆症?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相同的症状,若世子愿同帝姬亲自来镜中看一看,也许能找到治病的法子。且镜外一日,镜中十年,耽误不了多少时日。”
秦昭不愧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相,旁听了这几日,她便知道我事事存疑,然而祁颜虽沉稳,但事关我的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愿意以身犯险。
后来我曾问祁颜,为什么对我失去的这段记忆如此执着,他认真地思索一会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这是我同你在一起的记忆,自然不想让你忘记。”
如今,我看着这面铜镜,想象其中声音似泠泠流水的姑娘,也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等待回答。
因祁颜只能听到一半的对白,而从方才我的话语来看,他也很难猜出事情全貌,想来十分难受。夜风吹开窗格,吱呀几声,祁颜起身将窗户关好,见我仍然沉默不语,便在我身旁坐下,关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我将秦昭的话转述一遍,他听完后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许久,淡淡抬眼:“既是如此,还请秦丞相相授入镜的办法。”话却是对着镜子说的。
我心中一跳,踌躇道:“可是……”
话未说完已被他打断:“怕什么,有我在。”
祁颜见多识广,又同白衣真人修习道法秘术,他说好,我便安心了几分。
我原以为,如此神奇的器物,一定要配上更为神奇的使用方法,才算得上相得益彰。可着实没有想到,入镜的方法简直简单到令人发指,据秦昭说,只要睡前将铜镜置于瓷枕下,入梦后,意识便可进入铜镜。但由此引发了另一桩问题,我和祁颜若想同时入镜,只能睡在同一个瓷枕上。
这着实让人为难,我还在做心理斗争,身旁的祁颜已毫不见外地拿起镜子往室内走去。
我赶忙追上去,喘着气道:“二哥,男女授受不亲……”
他站定,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我:“无妨,医者眼中,不分男女。”
我:“……”
秦昭说我同她有缘,其实缘分这个东西,玄妙就玄妙在不能预料,且毫无章法可言。就譬如今次,我与祁颜恰好能一道前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也算是个缘。
幸好床铺够大,我与祁颜和衣并排躺在床上,中间还隔了半人的距离。简单嘱咐了桑俞几句,入睡前,我沉默地望了会儿青纱帐顶,想到秦昭的魂魄被锁在镜中,而镜中又要将她生前的喜怒哀乐演一遍又一遍,开心的事便罢,可那些伤心难过,本就难以忘记,还要被反复提及,着实残忍。
表达我的看法后,祁颜神色一顿,许久,淡淡道:“大约是有些事情,注定永生不能忘记吧。”
我原本极易睡着,今夜不知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祁颜就在身旁,直到灯油几乎燃尽,我依旧清醒得厉害。近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中闪过,忽然想到什么,我猛地一拍额头。
祁颜侧过身来:“怎么了?”
我捂着眼睛懊恼道:“可惜史论已经结业,不然如今我将史册上的事亲身经历一回,连书都不用背了。”
祁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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