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苡转醒的时候头还是晕得厉害,眼睛没能完全睁开,就被一直抓着她手的安玹一把抱起,用力塞进了怀里。
“没事没事,没事了。”他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声音低低哑哑的。
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沈苡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窝在他怀里,受伤的胳膊抬起,牵着伤口刺骨的疼。她皱着眉动作顿了一下,没作声,在他后背轻轻抚了抚。
沉默着拥抱了会儿,安玹轻轻抓住她的肩把她身后的枕头垫高了些,摇高了床,让她靠坐到枕头上。
一手撑住床沿看着她,问:“怎么受的伤?为什么我到医院的时候这里就你一个人?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呢?”
沈苡也没打算瞒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他。
安玹撑在床沿处的手不自觉收紧:“你这个伤,是因为冯弈博?”
“我一个警察,总不能让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死在我面前吧。”沈苡把手轻轻放到他手背上,蜷起握住:“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怪你的意思。”他话顿了顿,说:“冯弈博这个人,你以后绝对不能单独见他。记得提防,他很危险。”
沈苡也猜到了冯弈博这个人不简单,不过交集很少也没往深处想。
安玹的态度有些奇怪,在告诫她那个人危险的同时,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言辞间掺了异样的情绪,就像是在害怕,又像是愧疚。
沈苡安静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的视线躲闪了一下。坐了下来,垂着眼摩挲手上的戒指。
总觉得他好像是还有事没说清,等了片刻,问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有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跟你没有关系,也不想让你卷进这样的事情里。”安玹说,“但我也很怕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再连累到你。”
“那就给我交个底吧。”沈苡坦然道,“就算是哪天我真遇上了事,我也能死个明白。”
安玹抬眼看她,绷着唇线,嘴角压着。
生气了。
沈苡回过味来,改口:“我的意思是,万一遇上……”
“没有万一。”安玹打断她。
行吧,沈苡也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他不愿意说就不说,她尊重他的决定。
还是有些晕,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闭上眼想缓缓神。
“冯弈博的父亲,冯铮,当年的死,跟我……跟安兆盛有关。”
安兆盛,沈苡记得这个名字,是安玹的父亲。当时在查陶武家的那个案子时她翻查到有一桩陈年的官司,牵扯到了安家和陶家。她闭着眼努力回忆了一下,被告方就是姓冯。
沈苡没有把眼睛睁开,这样的事是很难开口,或许是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不想给他造成压力,如果他愿意说她就听着,不愿意说,她就当不知道,跟以前一样。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看着像是睡着了。
安玹抬起手指在她颤啊颤的睫毛上轻轻点了点,紧紧揪起的那种心情渐渐舒展开了,无声叹了口气。
“我也是最近才查清楚他的底细的,他在设局,连环局,用他的方式一步一步把当年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那些人一个个除掉。
冯弈博痛恨自己身体里流的血,王素案,只是个开始。让薛小海染上艾滋,是他做的第一个局。
当年因一场医疗事故,薛小海险些被吊销执业医师证,是安兆盛替他把事情压了下去。不过有交换条件,需要他配合证明冯家生产的那批药品里掺了违禁药品成分,薛小海事后没多久被调去了药检部门。在彻底掰倒冯家药业的布局中,薛小海是最关键的那颗棋子。
陶武当年在冯家做事,是安兆盛私底下联系的他。那些藏在暗处的黑手段,也都是安兆盛躲在幕后策划的,陶武听命于他一力执行。陶氏集团,是踩着冯铮的尸骨建立起来的。
魏嘉禾,就是冯铮的辩护律师。原本手上已经有了冯铮被诬陷的证据,开庭前收了一大笔黑钱,故意输了官司。
这些人的手上都沾了冯铮的血,如果我的推论没错,最后一个,是时候该轮到……”他噤了声,那个人的名字,他连提起的力气都快没了。
“安玹。”沈苡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看着他。
她清楚,他又在把别人犯下的错强加到自己身上了。
安玹抬眼看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软软的,叫着他名字的时候尾音压着,小心翼翼又无比心疼。
不想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安玹把脸别开了,低垂着头,看着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沈苡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揉了揉,坐了起来。
靠到他身上,伸手抱住了他:“安玹,我们结婚吧。”
安玹的身体明显僵住了,绷着腰线身体坐的笔直,任由她抱着自己。脑子因“结婚”两个字轰隆一声炸开了,这两个字他无数次想对她说出口,却怎么都找不到让他觉得更合适的场合。在她面前,他从来都不是勇敢的。
结婚,撇开所有形式化的那些程序,是一种最有力的誓言。把两个人的命运从此捆在了一起,再不生离,除非死别。
“我们结婚吧。”她重复了一遍,说:“求婚,算我的。戒指,你准备。”
“沈苡。”他声音发沉,低下头,脸深埋进她瘦削的肩窝。
是她的味道,躁了多日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我会小心的,你不要担心。不过你也一定要答应我,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倒。你可是安玹啊,是不是?”她的手在他后背安抚着轻轻拍着。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感觉眼底潮热,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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