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随后状似随意地一抹嘴。人群悉数拜倒,对着江云鹤高呼。
江云鹤脸上噙着笑,一双眼却是死死黏在许南枝身上,再没有挪开。
“唔,你别……”许南枝伸手去拦:“你怎么都给喝了?这不是意思意思就好了。”
他笑着,拦住许南枝的腰肢,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将许南枝禁锢在怀中:“神明瞧着呢。”
“什么?”许南枝挣扎了两下,江云鹤倒也不执着。松了手,任凭许南枝从自己怀中挣脱出去。许南枝看着周遭那一群人看热闹般,热烈的目光,许南枝依稀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她一张脸被涨得通红,看着江云鹤问道:“这……”她指了指手上空空如也的杯子。
“本王喝了王妃的血,日后就是王妃的人了。”江云鹤像是有什么恶趣味一般,看着许南枝一脸的窘迫,竟是越发犯浑。“巫族的姑娘,自小在血里种蛊,心上人喝了姑娘的血,便是姑娘的人了。这是比赌咒还要狠的誓言,此生不悔。”
许南枝大惊,吓得一把将手上的空杯子扔到了地上,一张脸更是红成了猪肝色:“不是,我不知道。这……这个不能作数的。”
江云鹤非但不恼,反倒是将许南枝揽得更加紧密,吓得许南枝更是浑身僵硬。
“好了,那么多人瞧着呢,做戏也该做全套不是。”江云鹤努了努嘴,示意许南枝往身后看。后头几乎所有的巫族百姓都跪倒在地,向膜拜神明一般参拜着江云鹤和许南枝。这是他们心中的王和王后。
许南枝面色不虞地退后一步。江云鹤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大步走到了人群中央。立马有一群女子冲上来,将许南枝围住,带着她到了另一边。在那处可以清楚的瞧见前头发生的一切。
江云鹤在篝火旁站定,有人抬着江云鹤从山林间猎回来的野兽。有巫师打扮的男子走上前,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祷告。所有的村民骤然安静,双手在胸前合十。就在许南枝以为这便是他们口中的祭祀之时,竟是发生了一桩叫她瞠目结舌的事情。
那位巫师拿出来一个精美的小瓶子,恭敬地跪倒在地上,亲吻着这一地的白雪。他虔诚地祭拜完土地,这才又小心地扒开一个小坑,将瓶子之中的东西放了进去。
在这时候,许南枝才终于看清那瓶子里的物件,原来是一颗小小的,种子。
巫师打扮的男子,将种子安静地放在刨出来的小坑之中,随后又站起身,对着那一颗种子口中念念有词。
难不成,巫族子民想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种出来他们口中的无尽树?许南枝分明是不信。只见那巫师又一次跪倒在地上,将一个小瓷瓶举过头顶,递给了江云鹤。
江云鹤接过那个小瓶子,将里头的东西倒向了那颗种子。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许南枝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着那瓶子之中的液体缓缓倾倒,这死气沉沉的雪地之上,仿佛是骤然出现了生机。
肉眼可见,那棵种子在冰天雪地之中,发芽,抽条,不多时便长成了一棵参天古树。这树像是有无限的生机,树梢之上甚至能瞧见青鸟。在那古树的枝干之上,一棵果实悬在枝头,闪着耀眼夺目的光,同一轮明月一般。那便是无尽树的果实了吧。许南枝起先不相信,只将这一切当做是当地村民的信仰,可如今真正见到了这棵无尽树生长发芽的过程,才真正感叹与神迹的神奇。
巫师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江云鹤亲手将那颗果实采下来。众人欢呼,再次拜倒。
许南枝看见江云鹤回头,朝着自己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足尖点地,一跃而起,摘下了那颗夺目的果实。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无尽树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之中,仿佛方才那一场,不过是梦罢了。
江云鹤得了无尽树的果实,他拿着那果实,像是捧着世上的珍宝,一步,两步……
他像许南枝走去。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在众人的见证之下。一个男子,赤裸着胸膛,浑身鲜血。
他拼尽全力,征服了自然,向神明彰显自己的勇敢,赢得了神明的祝福,赢得了族人的尊重。
但他却在第一时间,将一切荣誉,拱手献给一个姑娘。他是巫族人心中的战神,而那姑娘却是他心中唯一的神明。
说不心动是假的,这世上凡是女子,在此时此刻总难免会心生悸动,许南枝也不例外。
江云鹤将那果实塞到许南枝手上的时候,许南枝甚至有片刻的恍神。她仿佛沦陷在江云鹤为自己织造的一场梦境之中,如离水之鱼,又一次回到水中一般。但她很快清醒,眼前的男子身上有让人着迷的魔力,叫人瞧了再挪不开眼睛去,但他同样也很危险。
江云鹤就是那种美丽但是剧毒的花,瞧着叫人着迷,但这一切不过如梦幻泡影,他的美丽之后往往藏着险恶。许南枝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晓这一点,江云鹤很危险,他身上藏着无数谜团,甚至他同十年前母亲的死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许南枝幡然觉醒。她原是伸手去接,想到这处,她那手却是生生顿在半空之中。在她触碰到那无尽树果实的那一刻,她看着手上耀眼非常的果实,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她又抬头看了看江云鹤,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看了。眼前这个人危险非常,此处种种不过是一场陷阱。不及多想,她骤然抽回了手,手上的果实从掌心坠落,滚落在地上。在众人一派震惊之中,她慌不择路,转身就跑。
她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人群的喧闹彻底听不到了,她才喘着粗气停下。此刻心中是无限的绝望和无力。这种无力感在于她明明知道眼前一切很危险,但却总是被江云鹤蛊惑,一步一步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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